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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潭万亩茶海春色 李江春 摄
“吱呀”一声,惊扰了老街的清晨,紧挨着的一块块陈旧门板被逐一从木轨道上卸下,摞在墙角,第一缕阳光就这么斜照进屋里。一条条擦得锃亮的长凳,并不让客人们落座,在老街的茶馆里,它有自己的特殊用途——搁茶杯。
茶客三三两两踩着闲适慢悠的光阴走进茶馆,落座在长凳两旁的竹椅上,点一杯茶,燃一杆烟,就这样呆大半个上午……
这是乡场上老茶馆里,遵义人最熟悉的场景,茶馆和茶客因为这片土地上所产的茶,成为了街头巷尾最稀松平常的存在。

茶农在湄潭县永兴镇万亩茶海采摘春茶 罗德雄 摄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长江以南,或丘陵或大山,大多雨量充沛、气候湿润,适合茶树生长。
“黔中生思州、播州、费州、夷州……往往得之,其味极佳。”唐代茶圣陆羽遍访佳茗写就的《茶经》里这样记载,可见遵义自古就是产茶区。不仅茶叶种植面广、产量大,而且茶叶品质好,出名茶。
宋代写茶诗最多的文人之一黄庭坚,多次提到遵义茶。他在黔中生活期间,在作品《阮郎归》中记载“黔中桃李可寻芳。摘茶人自忙……酒阑传碗舞红裳,都濡春味长”。又在名篇《煎茶赋》中提到“涪翁曰:味江之罗山,严道之蒙顶。黔阳之都濡、高株,泸州之纳溪、梅岭”。两个作品中提及的“都濡茶”产地,就位于今天的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
有了陆羽和黄庭坚两位大师的背书,遵义茶受到世人更多的关注。

茶之韵 李杰 摄
明清时期,遵义境内的黔渝川陆路,赤水河、乌江水路等不仅是“川盐入黔”的运输通道,也是“黔茶出山”的贸易通道,习水、赤水、仁怀等地的茶叶由这些通道大量输往四川销售。更为人称道的是,湄潭眉尖茶因为出众的品质,和石阡茶一起成为了朝廷贡品。
“茶”字,拆开来看,即是“人在草木间”。人在草木间,顺应天时,敬畏自然。
1939年的中国硝烟弥漫,闭塞的小城湄潭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4月,当时的“国民政府经济部中央农业实验所”与“中国茶叶公司”决定在湄潭联合成立“中央实验茶场”,“中国现当代十大茶人”中的张天福、刘淦芝、李联标因此来到湄潭种茶制茶,大幅提升了湄潭茶叶种植的科技含量,也开启了遵义茶工业文明的篇章。

坐落在湄潭的茶工业博物馆一角 瞿欣含 摄
6月,浙大校长竺可桢应时任湄潭县县长严溥泉邀请来到湄潭,并决定将浙大西迁至此。或许是受到湄潭茶香的沁润,“东方剑桥”的理工男们在这里变得文艺起来。被誉为“东方第一几何数学家”的苏步青与其他几位学者共同创办湄江吟社,品茗赋诗笑谈浮沉。湄江吟社共创作200多首诗作,其中咏茶和咏茶景的诗有60余首。在课余和节假日,同学们还喜欢带着书和笔记本,来到县城西门外的湄江茶社,一面喝着湄江茶,一面探讨学习中遇到的问题。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回忆在湄潭永兴读书时说:“我在浙大的学习条件十分艰苦,物理实验是在破庙里做的。教室和宿舍设在两个会馆里,白天到茶馆看书、解习题,泡上一杯茶,看一天书,茶馆再闹也不管。”

浙大西迁历史陈列馆 罗德雄 摄
“世界上只有一种树叶与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有着那么深刻的联系,那就是茶。”正值抗日战争艰苦时期,沿海进出口商贸受阻,国家财力急剧下降,湄潭茶经西南通道出口南洋,换取最急需的药品、武器等物资,支持抗战,最终取得胜利。
岁月悠悠,如今,遵义的茶园早已蔓延至200万亩,茶海连绵、茶园广袤,品种包含绿芽、红茶、白茶、青茶、黑茶、苦丁茶、虫茶、油茶……大凡中国有的品类,遵义都找得着。可以说,遵义一日游,品尽世间茶。
往茶庄深处去,乌木案细烟缕缕,青花瓷茶香氤氲,湄潭翠芽、遵义红茶、凤冈锌硒茶、正安白茶、余庆苦丁茶、习水大树茶……遵义人的这杯茶,敬客、睦邻、敦亲、结友,几乎无处不用。